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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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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成川,給我一下4H的筆。”江懷菱坐在辦公桌前, 面前是一張手繪圖紙。

陸成川起身在筆筒裏挑出母親所說的東西, 安靜地遞了過去。江懷菱沒擡頭, 接過後繼續手上的工作,問:“上周日你在哪裏?”

“弟弟那兒。”

江懷菱說:“本來想找你聊聊你奶奶的事, 那天見你不在家, 就算了。”

“怎麽了嗎?”

“奶奶最近肺不太好,醫生建議切氣管。”

陸成川道:“九十歲的人了……”

“我也這麽和他們說的, 都到了麻醉師不敢進她手術室的年紀,折騰什麽。”江懷菱淡淡敘述,“有空多陪陪她。”

“你這幾天為什麽心事重重的,看著像戀愛不順利。”江懷菱擱筆, 懷疑地瞧了他一眼。

“沒有那回事。”陸成川說。

他頓了頓, 再猶豫地講:“最近做了一場噩夢,記得很清楚,所以總是能突然回想起來。”

江懷菱用邊上備好的濕毛巾慢條斯理地擦幹凈自己滿是鉛灰的手,猜:“可能你壓力比較大。”

“和工作沒關系。”陸成川側頭看向窗外, 院落裏摘種著一大片青翠的竹,它們被風雨吹打得搖搖晃晃, “夢到好久前的事情,當時您難產, 護士把弟弟抱了出來。”

陸成川道:“當時我想著應該有一對雙胞胎才對, 之前取好的名字也為此換成了載清和載瀾,她和我說其中有個早就胎停了, 只不過家裏怕我難過,沒告訴我。然後她把弟弟送去了保溫箱。”

“後來那小孩有心臟病,不是嗎?你一直耿耿於懷這件事,覺得自己一直和我說你希望能有弟弟,導致後續發生了那些事情,但這不是你的錯。”

“我記得當時雖然場面很亂,我也非常心慌於您什麽時候脫離危險,就沒怎麽去註意他,但應該把奶奶準備的護身符,匆匆放在他的繈褓裏了。”陸成川道,“可後來我沒看到。”

“那時候我們托人找過,也許不小心丟在了哪個角落。這種東西本就是個裝飾,沒什麽意義,他的病和護身符之間沒有任何關聯。”

“確實。”

“放松一點,別去自責了,你還在皺眉頭。”江懷菱提醒他。

陸成川說:“我只是覺得有哪裏不對。”

“比如?”

陸成川嘆了一口氣:“說不上來。”

·

“杜羨,你是分不清6B和6H的區別嗎?每次讓你幫忙拿鉛筆,你都拿錯。”江行雪攤開手掌心,“現在要F的。”

“幾F?”

“人家就是F……”

杜羨抱著筆筒搖了搖,說:“F沒有,BoyFriend要嗎?”

“我早上剛買來的,人家還熱乎著呢,多感受一下好嗎?”江行雪撓撓頭。

杜羨找了幾分鐘把它找到了,削好擱桌上:“畫得那麽慢,要求那麽多。”

江行雪道:“再等半小時。”

“兩個小時之前你也是這麽和我說的。”杜羨說。

“我還想喝水。”

杜羨道:“腿沒法動,你快來看看我,腳已經變質了。”

“啊?”

“再過半小時,我就是一塊完完整整的望夫石。”杜羨說,“到時候你摸著也是熱騰騰的,多感受一下。”

江行雪低頭猛畫,這是分校區湖中樓閣的設計稿,院系辦公室在征集大家的靈感,他積極參與其中:“不摸,不感受。”

杜羨又等了五分鐘,看江行雪進度緩慢,正卡在瓶頸處朝著圖紙發呆,自己打開電腦看了會季度報表,安靜地在旁邊坐了一個小時,後來打開音箱放著古典樂。

聽著曲子,江行雪趴在桌上轉著鉛筆,道:“我想起游輪上你教我跳舞。”

“我們渾身都是灰。”杜羨笑了下,再趁機問,“那時候你喜歡我嗎?”

“有灰嗎?別的不清楚了,我印象裏,你當時是金色的。”江行雪道,“頭頂上照著我們的燈光是這個顏色。”

“那你一定喜歡我。”杜羨指了下外面懸掛著的黃昏落日,“我那時候也覺得你是金色的,是太陽浮出遠處海平面的第一秒。”

江行雪動筆添了幾條線:“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,你失眠看日出?”

“心跳太快,吵到我自己了。”杜羨道。

江行雪把一些細部構造完善好,拍了拍手,要去挽住杜羨的胳膊,被杜羨避開。

杜羨擡了擡下巴:“洗手,別把鉛筆灰蹭我衣服上。”

於是江行雪去洗了手,蹭了杜羨一衣服的水珠。

他們去趙向眠的出租屋裏給人慶祝生日,趙向眠燒了一桌子的菜,道:“燒了四人份的,但沒叫到季明洵。”

“季明洵來,你可能要燒五人份的。”杜羨道。

“六人份!”江行雪補充。

杜羨被安排去樓下超市買醬料,趙向眠把書房的門一開,被杜羨取名為“旺財”的貓咪從裏面跑了出來,貓咪身上的傷全部治愈了,一聲漂亮皮毛被養得油光滑亮,就是跑起來有些瘸。

貓咪不親近人,江行雪逗了好久才肯翻身讓江行雪揉肚子,見著杜羨回來了,馬上站了起來,直起上半身抱著杜羨的小腿,還拐著自己的瘸腳往上跳了跳。

江行雪倍感失敗,沮喪地問:“你信息素是貓薄荷味的嗎?”

“關於我信息素是什麽味,最有發言權的人是你。”杜羨道。

他彎下身一手把旺財抱起來,另外一只手提著醬料瓶,旺財的爪子搭在他的大衣上,被他輕輕拍了下,旺財便乖乖把爪子收了回去,朝他低低地甩尾巴。

“是萬人迷的香氣。”江行雪盯著那貓,一臉羨慕。

“那我慶幸一下,你是萬人之一。”杜羨把貓放到他腿上,揉揉貓的脊背,貓在江行雪的膝蓋前坐了下去。

趙向眠買了些新鮮生蠔,盛放在冰塊堆裏,杜羨帶上了皮手套,用小刀給江行雪挖了兩個,滴上檸檬汁再撒了點辣椒粉,直接擺在他碗邊上。

“吃不習慣這個。”江行雪拿叉子戳了下,把裏面的海水給倒掉。

杜羨示意他:“嘗嘗。”

江行雪吃掉一半就全給了杜羨,趙向眠想說扔了也沒關系,然後眼睜睜看著杜羨把剩下的給解決了。

這瞬間,趙向眠有些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真實的,杜羨以前連別人沒拿公筷夾的菜都不碰。

在他恍惚的下一秒,江行雪盛了一碗青筍排骨湯,覺得好喝,用自己的湯勺給杜羨嘗了嘗,杜羨朝他點了點頭,接著江行雪給他也盛了一碗,轉而問僵住的趙向眠:“你要嗎?”

“不不,不用了,我自己來就行。”趙向眠急忙擺手。

江行雪打量了下這些菜色,道:“你手藝真好。”

“有時候去杜羨家裏做小組討論,都是我買了菜過去,直接在那裏燒。”趙向眠道,“只會這麽幾道,四年下來一群人早吃厭了,現在估計只有你肯買賬,合胃口就再多吃點。”

“已經撐了。”江行雪解釋,“明天長跑測試,得帶一肚子菜跑,負擔有點重。”

趙向眠恍然大悟:“哦,你現在是我倆學弟,在T大讀得怎麽樣?”

“每天都希望自己能順利畢業。”江行雪實話實說。

“我剛考到那兒的第一年,情況和你一模一樣。”趙向眠道,“高考超常發揮正好踩上這裏的分數線,坐了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來報道,一進去發現完全跟不上節奏。”

“然後期末拿了份獎學金。”杜羨道。

趙向眠辯解:“那是我熬了多少個晚上爭取到的,比高考還用心!”

江行雪捧場:“看來我要多努力一點。”

吃完飯,外面淅淅瀝瀝落著些毛毛雨,這段時間在降溫,時不時會刮風下雨,趙向眠塞給他們一柄被粗暴地合攏扣上的傘,回去路上江行雪把傘整整齊齊地疊好,轉頭看到T大的操場。

由於天氣原因,此刻操場上學生非常少,多是打著傘在散步的情侶,沒人這個時候跑步,卻讓江行雪“哎呀”一聲拍了下自己腦袋。

“怎麽?”杜羨放慢車速。

江行雪的手摁在車窗上,道:“光顧著畫圖了,沒做簡歷,該後天交給教授的。”

杜羨漫不經心道:“回去慢慢做。”

“能不能分享一下簡歷制作技巧?”江行雪說。

“剛剛是誰說的,自己要多努力一點?”

“是誰呢?可能是某只小狗。”江行雪裝作不知道。

杜羨道:“小狗好像不是這麽發聲的。”

“汪。”江行雪說。

“要簡歷幹什麽?”杜羨困惑。

江行雪打了個響指,朝他宣布:“要是沒掛科,寒假可能會去設計院實習。”

“設計院?我家也有,你朝我發發嗲,本總裁給你開個後門。”杜羨說。

江行雪不撒嬌,他報出設計院的名字,杜羨道:“陸成川他媽媽在管的地方,你去了可別被她一天到晚地批評。”

“同理可得,我去你的地盤上,豈不是被你指點。”

“什麽指點?潛規則可以試試。”

江行雪發蒙,道:“啊?潛規則是什麽?”

“就是你想提早下班的話,得悄悄乘電梯到頂樓,求我讓你走。或者你擺不平工作上的問題,在我吃飯的時候坐到我對面來……”

“哦。”江行雪懂了,“每天來敲你辦公室門的人多嗎?我是不是要排隊?”

“你來了不久知道了嗎?”杜羨賣關子,其實沒有相應權限的門禁卡,根本去不了他辦公室。

江行雪第三天依舊投了江懷菱那邊的簡歷,然後在下課後特意去敲杜羨辦公室的門,並在半途被保安攔住。

這保安和之前參加某酒店紀念日活動時的那位,面對他的反應如出一轍,不讓他進去。

保安道:“有員工卡嗎?或者預約?你預約找誰?什麽,找杜羨?開什麽玩笑。”

江行雪郁悶,正要給杜羨打電話,有位帶了墨鏡口罩全副武裝的人,和保安說完自己找杜羨,保安看過對方的名片後把人放了進去。

“什麽,那他和杜羨什麽關系?”江行雪見這還得了,扯開自己的圍巾道。

這圍巾還是早上杜羨送自己去學校的時候,在車上給自己圍好的,叮囑自己不要著涼!

保安催著他趕緊離開:“這你管不著。”

江行雪在門口偏偏不肯走,迷茫了:“我是他男朋友我還不能管?”

保安和他對視了三秒鐘左右,就在江行雪以為他要把自己讓路的那刻,對方不耐煩地指責他:“唉,小孩子不要繼續搗亂了,行不行?給我們增添工作負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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